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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下时的情形。

以卫家当年之势,这门婚事对沈家来说,是实打实的屈就。卫驰知道宣文帝心中盘算,也知圣意不可违,可毕竟是婚姻大事,既领了赐婚圣旨,除却了解了打探回来的消息,他还想见一见那位素未谋面之人。

……

春风和煦,日照花梢。

向来不喜热闹的卫驰,亲赴宴会,只为在春日宴上,同沈鸢见上一面。

没想沈鸢如众星捧月,是宴上焦点,彼时她正在低头作画,身旁围着不少赏画之人,卫驰连同她说话的机会都未找到,只能隔一池春水,远远看了她一眼。

清眸流盼、淡雅脱俗、如天边新月一般明亮不可企及,这便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风气,杨柳拂堤,杏花吹落少女满头。

卫驰对着那人那景,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时逢北疆动荡,北戎几次三番越境挑衅,宣文帝虽未正式下旨出兵,但卫驰知道,两军交锋,已是在所难免。既已见了人,又觉说不上话,卫驰便准备打道回府,却没想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突逢天降骤雨,原在户外作画的沈鸢,也收了画,跑至亭下躲雨。

卫驰站在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榕树之下,停了步子。

“阿鸢,那赐婚圣旨一下,当真无地转圜了吗?”突如其来的大雨驱散了人群,亭中唯有沈鸢和一粉衣女子,两人并肩而立。

沈鸢看着亭外连绵春雨,没有应声。

“女子婚事,向来身不由己,”虽未得回应,但粉衣女子仍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卫家如此境况,当真是委屈你了,且那卫家郎君,武夫出身,定然粗莽无比,你乃千金之躯……”

“别说了,”沈鸢出言打断,“我不喜这桩婚事,只因成婚之人素未谋面,而非卫家门第高低。武将如何,若无武将戍守边疆,你、我、大周千万百姓,又怎能过上如此安稳闲适的日子?”

“阿鸢,我这是心疼你,你怎得还数落起我来了。”粉衣女子一脸委屈,本还想继续再说,沈鸢却没给她机会。

“好了,我知你心意就是,”沈鸢打断她,“圣旨赐婚,岂容旁人置喙。只要他能真心待我,成婚之后,我必会,一心一意待我的郎君。”

……

沈鸢,你口中说出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床尾灯烛的火光,映照出两人身影。烛光盈盈,将男人的冷峻眉眼映照出几分温和来。

指腹滑过怀中之人沾了泪痕的脸颊,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窗外风停雪歇,静声一片,怀中少女亦睡得安稳,呼吸绵长时,他方才动作轻柔地将人放低在床榻之上。

◎你可别惹火上身◎

这一觉, 沈鸢睡得深沉绵长,睡醒之时,已是午后。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 庭中假山树梢皆覆了层白雪,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暖阳破云而出, 为天地间的雪白增添了一抹生机和光亮。

银杏听见屋内动静, 忙进来服侍, 即便她不是大夫, 但一眼瞧见姑娘气色好了许多,也知身上风寒,当是好了大半。

“姑娘, 方才福伯来传了话,说是老爷的病,已无大碍, ”银杏端了白粥进来, 粥上冒着腾腾热气, “今早,太医院的刘太医亲去了趟大理寺狱, 为老爷诊治。”

沈鸢接过白瓷碗, 捧在手里,温热白粥透出的温度自手掌一直传递到心坎里。

刘太医, 便是从前一直为父亲诊脉的那一位, 不仅医术精湛, 且还十分了解父亲病症。沈鸢原以为卫驰昨日之言是见自己身在病中才无奈应下的怜惜之举, 没想他还特找了太医院中熟悉父亲病症的刘太医, 当算是有心了。

沈鸢舀了一勺白粥, 放在嘴边,温度正宜入口。一碗白粥缓缓下肚,加之昨夜睡得安稳,当然最重要的是,父亲的病情得到缓解。

解了心结,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午膳过后,银杏收了碗,又端了刚煮好的汤药进来,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姑娘的气色虽好了许多,但医治风寒的药,还得再喝几日,待姑娘身子彻底好了,方才能停。

“姑娘,药煎好了,您趁热喝吧。”银杏将药碗放在小桌上,转而又拿出包糖莲子递上。姑娘自小便怕喝药,前几日病来得突然,她来不及去买糖莲子,今早外出时,她特绕去西市买了一包回来,好让自己姑娘能少吃点苦头。

原以为有了糖莲子,姑娘便能好好喝药了,没想白瓷药碗放下一瞬,却还是见到姑娘面露苦色。

银杏打小在沈家服侍,不过一个皱眉,她便已猜到姑娘打得什么主意。小时候,姑娘每回生病,到了后期快要痊愈时,便不肯喝药,明明是怕苦,却总能找到许多旁的理由,推三阻四。

“姑娘,这药得趁热喝,凉了药性便弱了。”银杏在旁提醒道。

沈鸢盯着桌上黑漆漆的汤药看了许久,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银杏,把药倒了。”

银杏只当自己听错了,生病之人,哪有不喝药的?前几日,没有甜口配着,姑娘尚能硬着头皮喝药,怎得今日,买了糖莲子回来,姑娘竟连一口都不愿喝了,还直言把药倒了?

银杏愣住,难不成姑娘并未好转,而是加重了病情?

“昨日之事,你做得很好。”银杏刚想伸手再探姑娘额上温度,却已听见姑娘淡定从容的声音。

“今日亥时之后,若他没来,你便以我不肯喝药为由,去主院将人请过来。”

银杏还未从“倒药”的震惊中缓过来,稍费了些许时间,方才明白过来姑娘话中的“他”指得是何人,还有叫她倒药的意外之举,究竟是何用意。

“小心些处理,别叫人发现了。”沈鸢又提醒一句。

捧着药碗的手,紧了一紧,她虽心疼姑娘,但却不知如何劝解,心里五味杂陈的,可她也清楚,姑娘打定主意的事情,便没得改变,银杏没有再劝,只点了点头,而后拿了药碗默默退了出去。

房中无人了,沈鸢坐回床边,伸手到枕下,摸出藏在下边的圆柱形木筒,握在手中。原以为,枕下是藏放账簿最安全的地方,卫驰根本不会踏入她房中,更遑论靠近她睡觉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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