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她又把眼泪擦云棉肩膀上了,还紧紧抱着人不肯撒手。
真好。
她想,自己原来还是那么那么的幸运,所以才会在重生第一天就遇到云棉。
能够认识云棉,和云棉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被云棉坚定地选择一次又一次,真好!
她以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洒脱的,强大的,又足够宽容温柔的人。
但现在她不这么希望了,因为她所憧憬的模样,云棉都有。
所以她只需要做自己,做一个喜欢生气,需要被哄,会嫉妒父母偏心,会抱着云棉委屈大哭的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毕竟,云棉棉说了,除了云锦婶婶,她们全家包括三条狗,都会抛弃全世界来选择赵小梨!
这一辈子,赵小梨虽然没有失去了重男轻女的父母,但她拥有了一个好酷的朋友,好厉害的婶婶,还有好惨的三条狗!
大概她的所有幸运都被用来认识云棉了,现在谁能说她是不被爱着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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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却已经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赵小梨紧挨着云棉坐下,正好和父母面对面。
她看着明明一样年纪却比云锦婶婶更显老一些的母亲,忽而意识到年幼时何老师那番话有多么振聋发聩。
云锦婶婶做出了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选择,所以她走出了一条赵家沟女性从没走过的路。
而自己的妈妈,那个当年和云锦婶婶一起拎着棍子教训女儿的妈妈,却注定要被困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困在丈夫和那个即将到来的孩子身边。
也许她也会有走出赵家沟那天,但至少在他们的二胎成年独立之前,这个机会都一直被她所掌控着,她的优秀竟然成了父母身上那个沉重枷锁开启的钥匙。
那自己会不会动用这把钥匙呢?赵小梨偏头看吃得专心的云棉,抿了抿唇,在汲取到安全感和勇气的同时,突然决定再任性一次。
她选择把这一次的选择权交给虚无缥缈却一直伴随她两辈子的命运。
如果他们生下来的这个孩子,还是上辈子的赵云深,那钥匙将永远不会触碰到枷锁。
如果他们生下来的是另一个崭新的无辜的生命,那她就将那个孩子接走,教ta尊重,教ta知识,也教ta正视这个年代的愚昧,以及拥有冲破愚昧思想枷锁的力量和勇气。
想到这里,她突然知道自己学业完成后该选择什么职业了。
“小梨,愣着干什么?你爸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灌得香肠,赶紧吃啊!”李佳秀夹了一筷子香肠落在她碗里。
赵小梨轻轻一笑:“好,谢谢妈,也辛苦爸了。”
“宿主,主线任务进度:百分之百!我们终于完成这个新手世界的任务了!”系统开开心心报喜,却没有提可以现在脱离世界的话。
毕竟谁不知道自家宿主天天都念叨着要在这个世界陪妈妈长命百岁?
那场蝗灾来得实在是太汹涌迅疾了,赵家沟甚至整个省城范围内的农户都没有逃过那一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被蝗虫席卷,最后留下满目的狼藉。
云锦在看到那乌压压一大片汹涌袭来的蝗虫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在一片绝望的哀哭声中,她强忍着恐惧飞奔回家。
女儿还在家里,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蝗虫,连大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更何况是才六岁的孩子?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听得里面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声。
“棉棉!”云锦跑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可抱着女儿,她心中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别的天灾,不然没有自己护着,女儿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蝗灾的恐怖并不止在此,但此时此刻,云锦抱着女儿,心底难免涌上几分难言的庆幸。
“妈妈,有好多好多虫子……”云棉呜咽着趴在妈妈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着。
“乖,没事了。”云锦紧紧抱着女儿安慰着:“它们已经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棉棉不怕啊。”
等把女儿安抚好,云锦又脚步不停地忙碌了起来。
她将家里所有的银钱食物全都拿出来清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女儿清澈天真的目光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把这些食物分门别类,凡是能放的粮食糠米都先藏在了鸡圈后面的横梁柴垛上,然后又把那些不能放的如青菜鸡蛋什么的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棉棉以后就要陪妈妈一起饿肚子了,会不会害怕?”云锦抱着女儿轻声问她。
云棉乖乖地摇头:“棉棉不怕,棉棉自己饿肚子,我的饭都给妈妈吃~”
小姑娘嫩嫩的嗓音满是稚气天真,她不知道饿肚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只是觉得自己饿肚子可以,妈妈要多吃一点才行。
云锦眼眶泛着红,轻轻揽着怀里的小朋友,温声道:“好,那妈妈的饭也给棉棉吃。”
六岁的云棉棉傻乎乎的点头,还特别高兴,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被妈妈的话给哄了,换来换去什么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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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云棉终于知道饿肚子有多难受了。
她饿得脑袋发晕,眼前发黑,走路都走不动,每天就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像个卧床不起身患恶疾的人。
只因为妈妈对她说,不要动也不要说话,这样就能够饿的慢一点。
可是她还是好饿……
云棉张了张干涩裂开的嘴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想要告诉妈妈自己肚子饿,可连喊妈妈的声音都小到听不清。
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
云棉舔了舔裂开的嘴巴,干裂的皲皮硬邦邦地刮着舌尖,带出几分不算太尖锐的刺痛。
她好像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
妈妈……云棉不知道妈妈有几天没有吃饭了,只记得妈妈把所有的吃的都拿给自己了,她就坐在床边捡自己掉在被子上的饭渣吃,或者舀一瓢水倒在碗里,涮着碗底的几粒米喝下去,这就算是一顿饭了。
云棉想让妈妈多吃一点,可妈妈说什么也不肯吃,还会沉下脸生气,硬逼着她把仅剩的吃的都吃到肚子里去。
饥饿让小姑娘本就懵懂的思维越发迟钝,她浑浑噩噩想了一会,没想到妈妈去哪儿了后,就又疲倦地闭上眼睛。
即使她一点都不想睡觉,即使她的肚子里饿得肠子都粘连搅合在一起,让她饿得痉挛抽搐,干呕咳嗽,她也努力闭上眼睛,假装哄骗自己是在睡觉。
只有睡觉,睡着了才不会饿得那么难受,睡着了才能梦到香喷喷的鸡蛋和肥肉。
而在她睡觉的时候,赵家沟村办公室外面,云锦正跪在凹凸不平的泥巴地上,沉默地给村长村支书们一次次地磕头。
路上到处是石子,云锦的膝盖就跪在坚硬的石头上,这才刚入春,她却穿着薄薄的单衣,摇摇晃晃地一次又一次弓背对脸色为难的村干部们磕头。
她不记得自己磕了多久,只是四周那么多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她始终没有听到哪怕一句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有人上前想要拉她起来,云锦使出最后的力气挣脱,下一秒便彻底脱力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她脑袋里的思维已经因为极度的饥饿而僵化了,仰起头的一瞬间,天光洒下来,逆着光,她恍惚着甚至想不起来这一张张眼熟的脸到底都是谁,她只记着一件事。
女儿已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