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许馥心里莫名一紧。
她慢悠悠地吃着菜,没搭理他。
记纪念日这些东西要做什么?
难道未来还要过什么周年纪念之类的么?
她好像从来没和谁谈到过一年呢。
“……没必要吧,”她抿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道,“这都是形式主义。”
陈闻也一个磕绊都没有打,笑着就应道,“好。”
许馥放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自己的指尖,觉得两人接吻前好像少走了个流程。
都怪他,太诱人、太虔诚地奉献上了所谓初吻,让她没把持住。
但至少有些话应该和他说清楚才是——
要做好铺垫,最后一刻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阿也。”
她叫他的名字,余光瞥了一眼陈闻也。
“嗯?”他专注地望她,瞳仁是剔透的亮,唇角仍微微勾着,和刚刚颓废瘫在椅子里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馥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好开心。
喜悦的情绪几乎都能从他的每根头发丝散发出来,莫名就让许馥想到了他高举着飘扬的五星红旗时的意气风发模样。
怎么比夺冠都要开心?
而且,开心的样子……也很可爱。
她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两人之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却好像对陈闻也的士气毫无损伤,他主动地开了口。
“没事的,你说吧。”他放下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道,“我都可以。”
“……什么叫‘你都可以’?”许馥有些被点破心思的恼羞成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太知道。”陈闻也老老实实道。
“不太知道就是有一点知道,”许馥说不出口,开始耍赖,“那你先猜猜。”
陈闻也试探道,“唔,应该会提些条件吧?”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都可以。”
许馥为什么会回应他的吻?
他其实不太愿意深想这个事情。
是接受了他的提议,还是真的有一点动心?
都没关系,他觉得没必要去深究。
反正他只是个聋子而已,她只要想,他会义无反顾。
只要能做到,全部都可以。
……
许馥清清嗓子,感谢陈闻也给她搭的台阶,“既然如此,那我就提点条件吧。”
陈闻也颔首,态度极端正,“好。”
她想了个开场白,“你可能谈恋爱的经验不太丰富……”
“对,完全空白。”陈闻也纠正她,“初恋。”
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一定要和她自证清白,语意中带了点羞,却又极直白,“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许馥轻咳一声,在他灼灼的注视下,莫名觉得耳根发烫。
这小子……
怎么动不动就告白啊?
她捏着手指,用开玩笑的语气,“……初恋嘛,一般都不会太完美。”
“总是会有些小瑕疵,或者,大问题的。所以……”
“啊?”陈闻也理解错她的意思,忙反驳她,“但你在我心中很完美。”
他主动拉了她的手,指节温暖地嵌入,态度笃定,“小瑕疵没有,大问题也没有。”
真受不了这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什么情话都能说得这么真挚,这么赤忱。
他的手很暖,把许馥的命令都烤得软绵绵,她无力道,“警告你不要打断我说话了。”
陈闻也立即腾出一只手,乖巧地在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许馥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别开眸,语气严肃了起来,“其实我……并不想进入一段稳定的感情。这会给我很大的压力。”
“我理想中的关系,是可以随时结束的,任何时间,只要有其中一人喊停,就可以立即停下的。”
“但这对……”许馥勉强说出那两个字,“正‘初恋’的你并不公平。所以你要想清楚才可以开始。”
话说完了,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安静到只有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声音。
这沉默很胶着,让许馥有些坐立不安,简直像在那火锅里闷煮着的川粉,随着滚汤飘起又落下。
牢牢握着她手的陈闻也,就是那滚汤。
她没等一会儿就失去耐心,问,“怎么不说话?”
“哦,说完了么?”陈闻也眨眨眼睛,一张口,依然带着那开心劲儿,“你不让我打断你,我不知道你已经说完了。就这个要求么?”
“……对。”
“好。没问题。可以的。你随时想结束都可以。”陈闻也连续答应三遍,瞳仁黑的发亮,里面都是期待,又问,“这样是不是就算是可以开始了?”
许馥有点卡壳,对方接受得也太快了,她生怕自己话没说到位,于是开始找补。
“我的意思是,”她想了想,“就是这段关系该结束的时候,谁都不要纠缠。”
够明白了吧?
毕竟陈闻也太习惯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像是个纠缠的性子。
她探寻地目光望向陈闻也,陈闻也稳稳和她对视,沉默了几十秒后,许馥反应过来,道,“……我说完了。你可以说话了。”
“好。没问题。可以的。我不会纠缠的。”他立刻又来了一个同款三连,然后再次询问,“那现在我们算确认关系了么?”
“……”许馥觉得他那明亮炽热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吞吃了。
她刚刚为了保证公平,每句话的落脚点都在两人,着重强调了“其中任何一人”和“谁都不要”。
但陈闻也的每句话却都落脚点在他自己身上。
他好像对他都没什么要求的样子。
这样不大好吧。
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许馥可不希望未来被人抓住把柄。
“当然了,”她游刃有余的模样,轻描淡写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想必他也不敢提。
大概率是个“没有,没问题,我都可以”的三连?
没想到,她的话音落了下来后,陈闻也立即惊喜地提高了音调。
“可以么?”他眼睛更亮了,身后若是有尾巴,现在一定猛猛地摇了起来。
失策了。
许馥骑虎难下,“……你先提。”
“我也要叫你‘馥馥’。”陈闻也想都没想,张口就提,像是憋了好久,“可以么?”
……就这?
许馥故作骄矜地思考了会儿,“可以。”
陈闻也满足地笑起来。
许馥望着他的明亮笑容,觉得连那小虎牙都看起来很顺眼。
实在是帅气又好哄的男人。
他紧接着又追问,“那是不是……”
许馥在在心里重新纠正自己,为他下了新定义,是帅气又好哄的傻狗才对。
“对,是,没错,”许馥毫不留情地用三连肯定打断他,“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终于等到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喉头竟然有哽咽的冲动。
她这么明白地告知了他,怎么会还像在做梦一样?
想证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