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贺止休听到这,终于忍不住问:“你们教导主任一直都是这种劝退风么?”
“啊?差不多吧,”
宋达像没料到贺止休会问这个,愣了下才说:“我们校——嘿,现在应该是咱们校——据说前两届还是比较千篇一律的传统师太风,后面这位师太突然辞职回家说要进军学术圈去了,就换了现在的弥勒佛。”
“他从我高一开学开始就一直这么画风清奇,不瞒你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过他上头发火的样子,基本出了事儿张嘴第一句就是劝退。”
“那真有人被退?”贺止休好奇道。
“有,”
宋达咬着吸管稍作思考,片刻后接着说:
“你别说,其实还蛮多被劝退的,不过具体好像不是因为打架,基本都是因为……什么来着?路炀你记得吗?”
路炀正低头单手将领口松开的纽扣扣上,闻言眼皮也不抬地说:“侮辱。”
“?”
贺止休难得困惑道:“骂人的意思?”
“差不多吧,但更加深一点。”
宋达说道:“普通脏话被逮住了最多就咱们这种挨罚检讨书,根据脏话程度或其他行为来决定挨罚字数,或者是实行其他另类的惩罚方式,但涉及人身攻击的那种就会被劝退。”
贺止休明白了:“照这个意思,那个瘦高个要面临的可能是真的劝退了?”
“按照过去行为逻辑来推测,应该是。”
宋达眯着眼不爽道:“真退了也特么活该,成绩打不过拿性别压人,以为自己还活在大清么,还特么羡慕仇视——哈!alpha就很牛么?傻叉!”
他话音未落,就觉小腿被人从后轻轻踢了下。
“踢我干啥?”
宋达莫名其妙地回头,“我只是说一个事实……”
路炀已然扣完纽扣,正屈指拎着略微变形的塑料瓶盖,冷淡道:
“太吵,安静点。”
宋达:“???”
他还想说,话至嘴边,又陡然感觉一道视线突兀瞥来。
烈日炽热,少年眸光冷淡,镜片后的视线仿若无意般在边侧一扫——
“……草!”
宋达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赶忙看向旁侧的贺止休,快速解释道:“没有说你是傻叉的意思!我就是攻击楚以维那仨!”
“唔?”
贺止休像是也才回反应过来一般,闻言笑了笑:“哦,没事儿,虽然我是alpha,但我也同意你的话。”
这下轮到宋达愣了:“啥?”
贺止休一字一句轻松道:“alpha是个傻叉。”
宋达:“……”
路炀:“……”
见过自黑的,但没见过这么坦荡骂自己的。
宋达险些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回过神时终于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以此表达自己的对贺止休的钦佩之情:
“牛人。”
“过奖过奖,”
贺止休十分配合地谦卑一颔首,随即仰头将余下可乐尽数饮完。
就听嘎吱一声脆响,扁平扭曲的可乐罐在阳光下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继而稳稳落入远在数米开外的垃圾桶内。
“漂亮啊!”宋达望着垃圾桶不由惊叹了声。
“谢谢,”贺止休收回手,脚步好似无意地慢了一拍,与落后半步的路炀并肩后,才又说:“你也是。”
路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就见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地面不改色道:“不免费,下次请回来就行。”
“哦,那确实是应该的。”贺止休顿了顿,转而又意有所指道:“不过我说的是另一个。”
路炀步伐略微一顿,终于抬眼瞟向身侧咫尺处。
仿若心有灵犀般,贺止休也恰好在这时望了过来,阳光剧烈,刺目夺眼,他们却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视线相撞。
只见贺止休嘴角挑着一如既往的弧度,轻松随意,与方才在教导处并无差别,仿佛什么事情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但路炀却没由来觉得他这笑意不达眼底。
艳阳天,晴空下,空气和一切都是热的,远方甚至还能听见丝丝蝉鸣在喧嚣。
唯独这人瞳孔之下的神色是冷的。
“谢谢,”
贺止休略带揶揄地看他:“不过真没事,我不介怀这种。”
路炀没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教导处的半小时几近消磨掉了整个午休,远处高耸的教学楼顶端内嵌着面圆形时钟,指针已然不紧不慢地朝上攀升,眼见即将抵达下课点。
偌大篮球场上空无一人,烈日已然从最高点缓缓下落,前方的宋达浑然不觉地朝前快走几步,这会儿正高举着手中喝空的可乐瓶,企图复刻一番方才贺止休的操作,但从姿势和动作来看怎么都不太标准。
贺止休也收回视线,半眯着眼正欲出声提醒时,一股裹挟着热意的风陡然由后至前刮来,力度尤为的重,推得贺止休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虚空中高耸楼顶之上的时针也在这一刻被风无声一推——
“叮铃——”
刹那间,下课铃携带着犹如千军万马之势的喧闹震响四面八方,贺止休尚未回神,身侧一道身影快步向前,恍惚间他似乎听见路炀的声音于喧闹中飘然而来。
“谁管你介怀不介怀,我只是自己不爱听。”
少年音色清冷,语气浅淡,仿佛只是随意顺口一说:“性别代表不了任何东西,无论是alpha或beta,”
“没必要框住什么。”
“——当啷!”
可乐瓶打着旋落入桶中。
“我靠!”宋达在前头兴奋狂叫:“我正中靶心了!”
从众
“——不过话又说回来,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体育课的事?”
教学楼人满为患,嘈杂万分。
路炀侧身避开朝下冲去的人群,才抬眼看向走在上方的宋达:“什么事?”
“楚以维和白栖闯入咱班那事,”
大概是嫌扭着脑袋边说边走太累,宋达干脆转过身,扶着边侧护栏倒退着向上,边悄声询问:“你是不是那天就知道白栖其实是个oga了?”
午休后的第一个课间时间长,距离打铃已经过去数分钟,楼道上依然热闹异常,推搡往来的与杵在边上聊天的三俩不少。
宋达声音其实已经压了几分,低下头时连落在末尾的贺止休都拆弹没听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栖与oga这俩词汇的敏感程度实在太高,以至于他话音刚落,并不算特别宽敞的楼道中仿佛有一瞬的消音。
路炀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遭逡巡稍许,紧接着才听他冷淡道:
“不熟,跟我无关。”
“话是这么说,真也就是你了。换个其他人、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换我肯定也憋不住。”
宋达啧啧有声地调侃完,话锋一转又说:
“所以那姓楚的也就是傻缺,是谁都有可能就唯独不能是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多孤狼的一个人,这么多天连我都不知道,还传播其他人。”
他动了动唇,从口型上来看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话。
但还没来得及吐出,后脚跟陡然磕碰到什么,临到嘴愣生生替换成一句卧槽。
“卧槽!”
熟悉的嗓音陡然从上方紧随其后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