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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撑笑,顾千筠哑声:“安安,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给你答案,如果你要吃一辈子药,那我就陪你一辈子。”
时安唇上满是白色药末,目光慌张:“不,不要,我不要做你的累赘,我得好起来,只有多吃药,才能好得快。”
又拿起药瓶,准备倒药。
应该是陷入魔障中,无限自责懊悔压在身上,她随时都要垮掉。只能吃药。只会吃药。
像个偏执狂。
一定是被逼急。
顾千筠抢过药瓶,扔出去好远,音色都变了:“安安,就算好不起来,你还有我,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时安神色恍惚:“好。”
脸憋得通红,索性将脸埋在膝上,扯着头髮,感觉身体里有亿万隻蚂蚁在爬。
她又想砸东西。
可台灯是她和顾姨一起选的,碗是顾姨定製的,书是顾姨送的,画是顾姨画的。
通通不行。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顾姨的。
除了她。
抬头,失了魂一般。
时安猛地用头去砸床头柜,隻一下,台灯掉下来,摔碎了。
无力感袭来。
顾千筠拥住时安,心疼道:“求求你,顾姨求你,别这样。”
可温柔,对时安来说。
似乎没用了。
时安掰开顾千筠揽在她腰间的手,去捡地上的玻璃片:“对不起,我又摔坏东西了。”
深吸口气,顾千筠又去抱时安,声声柔:“安安,按我说的做,呼气,吸气。”
时安照做。
这时,顾千筠悄悄把时安手里的玻璃片扔掉:“别焦虑,别烦躁,闭上眼睛,想象你正躺在软绵绵的白云里,往下看,你会看见花,看见草地…”
在顾千筠的温声细语中,时安慢慢冷静。
再睁开眼时,她回头,看见顾千筠右眼眼尾,滑下来一条长长的泪,干涸成一条长河。
时安想,也许走完这条河,就会好起来。又或者,死在半路。
时安手指发麻,轻轻擦拭掉那条‘河’,她说:“顾姨,如果需要踩在你的眼泪上,才能健康,那我宁愿一直病着,即使再多一些苦痛,我也愿意。”
顾千筠听过很多告白的话。唯有这一句,深深钻进心里。比‘我爱你’更加刻骨铭心。
【我愿意用我破碎不堪的灵魂来照亮你,在我毁灭之前,我的心里只有你。】
顾千筠起身,打开窗户。
她朝时安伸出手,递过去一个眼神,时安便听她的话,两手交迭。
她们站在窗子前。
顾千筠去摸时安的前额:“是不是很疼。”
时安:“不疼。”
顾千筠叹气,尽管已经很谨慎,可还是让时安伤痕累累,她又问:“平复过来了吗?”
时安:“好多了。”
每一次都像在渡劫,大喜过后是大悲,或者喜掺着悲,上秒在天堂,下秒在地狱。
顾千筠:“熬过这次,再熬下次,熬一次少一次,安安,你要加油。”
其实前额很疼,其实很难熬。
时安还是咬牙说:“好。”
只要有顾千筠在。
即使堕入空无,也不会沉睡多久。
每次,在时安清醒过后,顾千筠都要说很多话,因为她是真的怕,下一次,时安会醒不过来。
指着山峦外的那片天,顾千筠想洗净时安的灵魂:“安安,你看那里,山倚靠天,可如果没有山,单单一片天,是不是很单调。”
时安往远看,再向近看:“山只能算是点缀,没有山,这片天仍然漂亮。”
顾千筠反驳:“不,没有山,天只会枯燥又乏味,我认为,山离不开天,天也离不了山。”
又看几眼,时安想法不变:“没有天,山会被压倒,但没有山,天还是天,甚至会干净许多。”
谁都不让谁。
时安继续说:“我是山,顾姨,是我的天。”
飞机在天上划过一条直线,顾千筠一刻也不松开时安的手:“说反了,你才是天。”
时安不信。
顾千筠用温柔的眸子注视她:“所以,你不能倒下,你倒了,我也就跟着倒了。”
明明,你才是我的救赎。
前些天,不想死在夏天,今天,又不想死在秋天,时安说:“顾姨,我不想死。”
无人问津的风拂过脸庞,顾千筠关上窗,把风一并关进屋子,“风都听见了,只要风还记得,你就不许反悔。”
时安:“风听不见。”
顾千筠坚定:“风听得见,就算风忘了,我也不会忘。”
时安:“顾姨幼稚。”
顾千筠轻笑,她握紧的左手里,藏着几缕风,风会一如既往陪在她身边,时安也会。
顾千筠总在失去时安,又总在失而復得。她不累,也不乏。
总之。
之后的路,朝向哪。她都会与她同往。
说话算话。
上午第三节课课间,时安才回去。
一进门,就看见贺漾站在讲台上。她看眼黑板上的课表,下节课,是贺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