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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很久之前,她就做好万全准备,不管过程有多痛苦,她都会将“喜欢”从身体里每个细胞中抽离出来。
现在。
她正在做这件事。
可时安尚不知,物极必反,那些丢不掉的爱意终将反噬,会让心臟抽搐,让眼泪掉落,让空气中的每一寸都笼罩阴郁。
时安正和这些‘阴郁’纠缠时,她的视线定格在窗外某处,电光火石间,瞳孔放大,女人的身影完完整整灌在她眼里,心里。
逃不掉了。
时安做不到不去陷落,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看她,一直看她,不肯罢休,很奇怪,那些惨烈的感觉通通不见了。
只见顾千筠孤零零地立在车前,身着素色大衣,脸上无奈多于沧桑,她没回避时安的目光,眼底尽是阴霾地望着她。
隔着玻璃窗,她们都试图在对方脸上找破绽,但冰山很难融化冰山。最后,筋疲力尽。
这时,顾千燃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时安身后,“她就在外面,只要你现在去找她,说不定就能留住她。”
时安强迫让自己低头,她一个字不讲,只是摇头,再摇头,这种固执,让顾千燃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几秒过后,时安抬了下眼皮,“千燃阿姨,顾姨站在那里,会不会很冷,不要让她站在风口了,我怕她会感冒。”
顾千燃无动于衷,‘‘时安,我真的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你很在意她。’’
时安很小声,“我不能。”她没再看窗外,始终在盯地板,“再给我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一定去跟顾姨认错。”
顾千燃不说破,“谁都不能保证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时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道歉没用,你又该怎么办?’’
“想过。”时安直言不讳,“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或许在别人眼中,顾姨也是,但在我这里她永远都不是,我忘不了,是她带着一束光走进我的生活,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掉了,千燃阿姨,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虽说这样很自私,但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守住我的光。’’
在这之前,顾千燃还对时安对顾千筠产生那种想法表示不理解,但现在,她竟有几分心疼时安,“我去告诉我姐一声,让她回去吧。”
“好。”说完,时安悄悄往窗外看一眼,当瞧见顾千筠的忧伤时,她突然改口,“千燃阿姨,我去吧,我还有话想和她说。”
都没等顾千燃回应一声,时安便向外走,她很清楚,接下来这几分钟,将要比十个人并排通过独木桥还要艰难。
推门,走出。
顾千筠侧头的一刹那,时安不会呼吸了,大脑瞬间空白。
无法思考。
时安开始怀疑自己,她就在眼前,明明可以拥抱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踩踏过的土地都在痛哭,可时安却在微笑,她不愿让顾千筠感受到她的难过。
于是,时安加快脚步,直到站在顾千筠面前,与她一肩之隔。
得笑。
她们都在笑。
顾千筠伸手,将时安鬓边碎发挽至耳后,“病好了吗?”话落,手就收回。
时安不敢抬眼,眼神落在那隻触碰过她的手上,“嗯,已经好了。”
顾千筠点头,将眼底的疼痛压下去,“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她隻这样说,但她没转身,她看着时安。
时安十分麻木,“嗯。”
那些准备说出口的话,她全部不记得了,此时,又变得像块讨人厌的木头。
顾千筠还在静站,可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时安了,过会儿,她开口讲话,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冰冷,“走了。”
这回,她干脆利落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时安终于肯抬眼,可车窗防窥,她再也看不清顾千筠的脸,她慌了。
可惜。
顾千筠不会再看她了。
知道时安挡在车前,顾千筠便将车子向后退,退到可以转弯为止。
有落叶飘起,铺在时安身上,她眉目阴沉,等车子驶出别墅,才轻轻唤一声“顾姨”。
下秒。
时安嗤笑,“我还真是贱。”
然后,就那么呆站着,反覆回忆最后偷看的那一眼,她似乎记不起来了,只能想起顾千筠的背影,冷得可怕。
可能这辈子,都捂不热了。
数落完自己后,时安摩挲腕上的手链,一遍又一遍,她不出声,不掉泪,真的把自己活得像块木头,没有任何情绪,也不敢有,因为现在,她的每一种情绪,都是为了顾千筠。
她再次自问:
如何才能不喜欢她?
风吹了又吹,时安记得她梨涡深深的模样,记得她温柔的声音,无法不记得。
大概一生无解了吧。
耗着,那就耗着。
时安摘下手链,抬头,任由太阳光刺伤她的眼,这样,就别想她了。
手一松,手链掉在地上,时安低头,落寞地向前走,隻余那串被遗弃的手链,在一片落叶中,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白月照不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