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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心里懵懵的。
她仔细回想,不是第一次了。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昨天。
想到这,苏音心里一片透亮。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和许倾尘有过这么多牵扯了。
苏音很开心。
同时,她很清楚她在开心什么。
她喜欢和许倾尘有牵扯,因为许倾尘是她喜欢的老师,最喜欢的老师。
苏音又看腕表——
六点四十。
于是,她又爱上每一天的六点四十了。这次,不止今天和明天,还有昨天。
一并爱了。
苏音看过贫瘠的土地,听过深夜港口的海浪声,摸过虚无的月亮,也读过至死不渝的文字。
她不是吹海风就会爱上海风的人。她见过许多世面,但她并没有爱上任何世面。土地也好,海浪也罢,把月亮和文字都算上,她什么都没爱过。
但此刻,她却轻而易举爱上“六点四十”,像刚才爱上“六点半”一样简单。
苏音摸着腕表,她终于发现:原来不是她爱不是任何世面,而是她没见过完整的世面。
许倾尘,就是她的新世面。
这样就足够了。
苏音不想再去寻找世面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透过许倾尘的眼,再看一遍土地、海浪、月亮和文字。
她想:
也许我会重新爱上这个世界的。
枫叶
早自习结束,许倾尘就去办公室了。
贺舟还没走,他在玩手机。一见许倾尘,他皮笑肉不笑道:“来了,老婆。”
许倾尘心中泛起一片恶寒,站在原地没动,“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就恶心,我不在乎。”
贺舟屈指轻叩两下桌面,站起身走向许倾尘,待走到她身侧,贺舟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带,“我有事和你说。”
许倾尘手腕被攥得生疼,甩也甩不掉,她冷语:“松手。”
贺舟笑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甩不掉我的。”
走出教学楼,在偏僻的墙角,贺舟才放开手,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烟递给许倾尘。
许倾尘没接,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贺舟没在意,懒散地点燃那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后说:“中秋节你有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回趟家吧,爸妈说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想你了。”
许倾尘嘲讽道:“究竟是想我还是想要孙子,你比谁都清楚。”
贺舟边弹烟灰边说:“既然你都提到这件事了,那我就直说了,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他顿了顿,又猛抽一口烟,“倾尘,我们生个孩子吧。”
许倾尘眼底涌出丝丝缕缕的怒意,眨眼间克制住了,她面无表情道:“你有病吧。”
贺舟:“我是认真的。”
许倾尘:“别来恶心我。”
贺舟看着向上升腾的烟雾,把烟怼在墙上掐灭了,看着许倾尘的眼睛说:“我和他已经断干净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去乱搞,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远处传来学生的嬉闹声,有个学生往这边走。许倾尘看过去,看见几张熟悉的脸,都是她的学生。最中间的是苏音。
隔着半个操场。
她看向她,她也看向她。
少女永远怀带生生不息的希望,因为她还年轻。无论是不合身的校服,还是廉价的帆布鞋。都能穿得漂亮。
风在吹,光在亮。
第一次,许倾尘的冷静像洪水泛滥般失控。
她开始渴望自由。她还没种过红玫瑰,也没收过一束白山茶。她只是在母亲的葬礼上捧过没有颜色的花。后来,就喜欢不上任何花了。
然而,她怨不得任何人,是她主动走入这段婚姻的,也是她让这场悲剧发生的。是她自己毁了自己。她是一隻断了翅膀的‘青春鸟’,她的青春早就飞走了。
她没想挣脱,如果她没再次想起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是这个瞬间,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试图拉她逃离苦海,但…
但,算了吧。
她从不指望谁能把她拉出苦海。
只能屈从,只能认命。
她不是穿校服和帆布鞋的年纪了。年轻的‘青春鸟’好好成长。至于断掉翅膀的,自生自灭吧。
…
一番纠结让许倾尘彻底冷静,比从前还要冷静,她眼神中透出绝望过后的机械,“我考虑一下。”
贺舟喜上眉梢:“是考虑好好过日子的事,还是生孩子的事?”
许倾尘:“都考虑。”
她像个傀儡一般站在那,无根无魂,好像风一吹就要碎了。没有人心疼她,她没奢望过会有人心疼她。
透过许倾尘的眼──
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
她说:
那我,我也烂掉吧。
-
早四是体育课。
第三节课课间,苏音便往政治办公室走。她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得去找许倾尘开张假条。
这个时间段,老师几乎都在办公室,许倾尘也在,她办公桌前站着一个女生,单从背影苏音就认出来,是许清词。
许清词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苏音走过去,看一眼许清词,又看一眼许倾尘,看出她们两个心情都不大好。苏音不知道该不该讲话,就陪许清词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