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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是不是会责怪她不听话,没有好好践行她的临终遗言?
“忍冬,妈知道你选这行是因为从记事起,妈身上就总带着伤,你想让妈好过点,护着妈。”
“可这世上不是只有妈一个人需要你,你既然选了这行,就该对得起这行。”
“你是妈的骄傲,妈这辈子唯一的盼头。”
“妈能看到你毕业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一点遗憾。”
“你要听话,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们这行必定会经历很多次失败,你得学会面对,就算第一次发生在妈身上,你也要勇敢地接受。”
“忍冬,记住了吗?”
她没记住。
一个字也没记住,才会在这个连一趟直达火车都没有的地方一躲十年。
而母亲,就在离她十公里的一直看着。
看着她的骄傲,她一辈子的盼头庸庸碌碌,毫无成就。
……
迟来的歉疚像刀凌迟着翟忍冬,她疼得浑身冰冷,抱在纪砚清身上的力道重得她在昏睡中也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翟忍冬低头看到,如梦初醒,死寂又狼狈地松开纪砚清,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然后孤立地站在床边,攥着手,指节泛白,青筋暴突,一刀一刀,等身上的血肉被割得一片不剩了,沉默地往出走。
外面,江闻已经等了很久。
甫一看到翟忍冬出来,江闻错愕得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从她14岁遇见到现在,江闻只在她身上看到过冷冰冰的刺,无法想象她被刺扎得骨头都直不起来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就是这副模样。
明明笔直地站着,却好像已经在命运面前一败涂地。
江闻张口结舌。
翟忍冬动作轻缓地锁上门,抬头看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她“有什么事”的时候,她才恍然回神,喉咙失控地抖着,半晌说:“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早就告诉你纪砚清的事?”
————
纪砚清带翟忍冬回去家乡谈恋爱的那天晚上,喝多先睡了,后面是江闻和翟忍冬喝着酒,一件事一件事问她怎么把纪砚清当宝,怎么拿全部爱她。
翟忍冬话少,但有问必答,答必满意。
江闻听着她描述出来的那个有血有肉的纪砚清,心绪起伏翻荡,以至于喝酒忘了量,醉倒在她面前。
半夜骤然清醒,江闻被窗边悄无声息的黑影吓了一跳。
“还没睡?”
江闻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说:“抱歉,我还以为她这辈子不会有被幸福包围的一天,一时高兴喝多了。”
江闻揉着头起身:“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窗边的人这时才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像是被割伤了:“她的病,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江闻脚下踉跄,失态地跌坐回沙发上:“谁的病?”
翟忍冬一步步从阴影里出来,站在月光下:“纪砚清。”
江闻笑了声,强装冷静:“纪砚清能有什么病,她不是好端端的……”
“心臟癌症,心臟血管肉瘤。”翟忍冬打断。
江闻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你知道?”
翟忍冬:“三个小时前刚刚知道。”
江闻心猛地一坠,知道是自己酒后失言了。她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只有短短两次相处,她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还很片面,可纪砚清有心臟血管肉瘤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怕了?”江闻说。
她自私的第一反应是维护自己的朋友,想知道翟忍冬是不是打算知难而退。
翟忍冬站在月光和阴影的明暗交接处,目光静得让江闻心惊。她说:“怕。”
江闻冷了脸起身,话没出口,又听见翟忍冬说:“怕来不及让她再开心一点。”
江闻的怒气定格。
翟忍冬说:“她才刚开始和我谈恋爱,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事没一起做,情人节也没有碰上。”
可她已经想好了礼物——运气好的话,能在保护站的山坡下找到一片冰凌花,无色无味,壮美无边,应该算是这世上最盛大独特的礼物。
她想送给纪砚清。
所以她想知道,还有没有时间。
江闻定定地看了翟忍冬很久,才从直上直下的错愕情绪中回神,回答她问在前面的问题:“六月查出来的,体积很大,手术难度高,风险大,骆绪……”
江闻停住,说:“骆绪是纪砚清前任。”
翟忍冬:“我知道。”
江闻又一次惊讶于翟忍冬和纪砚清之间关系,似乎已经到了全身心交付,没有秘密的阶段,那任何概率的分别落在她们身上都无异于一场剥床及肤的灾难。
江闻忽然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她才刚刚听到了她们幸福的开头,怎么敢直接了当得提结尾?
翟忍冬替她说,“骆绪谘询了医生,权衡了成败的几率,选择隐瞒她,让她自生自灭。”
“不是。”江闻否定,“春天,春天一到,纪砚清会去医院做手术,那时候她会知道真相。”
“这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