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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寻没有加平素惯用的礼貌称谓,称游盈为“女士”,她把游盈拉下高台,到与游纾俞平等的位置。
也同样循循善诱。
游纾俞背脊僵住了。
她不知道冉寻什么时候,从哪里得知的。她所建立起的高墙营垒,在这一刻悉数崩塌。
露出后面伪装成要强模样,内里却早已被蛀食得空洞的她自己。
“我愿意听,只要是你的过往,即使没有多光明美好,我都愿意。”冉寻下颔抵在游纾俞的肩上,收紧她细弱的腰。
她喜欢游纾俞的所有,而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或完美或优越的侧影。
游纾俞眼皮薄红,话到喉间便哽住。
她察觉到冉寻从身后抱着她,这个姿势,会让被抱的人很有安全感。
勉强自己低低呼吸几下,整理话语,她终于愿意说出过往那些不堪。
“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游盈在学校找到了我。”
她没有告诉冉寻,所以冉寻自始至终不知道。
她本想要等到她们稳定下来后,将冉寻带回家的,即使预想到会承受冷眼与冷遇,她也从没想过躲避。
可就在她即将与冉寻出发前往镇上的前天。
她难得与对方分别,离开她们的双人宿舍,到陌生的、游盈为她准备的卧室过夜。
因为游盈说想见她。
“我半夜口渴,醒过来。”游纾俞发起抖,“发现游盈在亲我。我明明锁了门的,可她上了我的床。”
“我甚至不清楚,她在我睡着时,有没有对我做别的事。”
冉寻搂紧她。女人口述的这些,比本子上事后冷静的叙述更让她喘不上气。
当时游纾俞会有多害怕,她不敢想。
而第二天,女人又是怎么装作不动声色,纵容着她,和她一起到镇上看奶奶的?
那个夏天,对冉寻而言是愉快的回忆,而对游纾俞,或许早就蒙上一层阴霾。
“我在镇上高中代课的时候,有时会接到游盈的电话,她说想我,要我回去陪她。”游纾俞声音逐渐变得很轻。
“那个时候,姐夫刚因车祸离开,而她总是在电话末尾恰到好处地提起你。”
“我很害怕,冉寻。有一天,我去给高中那个女孩扫墓,当晚做梦,那个人就变成了你。”
她将自己蜷紧,肩膀在颤。
那几个晚上,游纾俞不敢睡,隻好静静看着旁边的冉寻,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黎明。
“我命可大着呢。”冉寻听得鼻尖酸涩,哄她,“别害怕。纾纾,你知不知道?因为有你在护着我呀。”
她始终相信,是因为游纾俞,她才免于一桩桩意外。
出国是一次,前阵子女人闯进火还没扑灭的琴行,冒着危险来找她也是一次。
游纾俞悄然握住冉寻的小臂。
“那年秋天,游盈逼得很紧,甚至差一点就查到了你的名字,你的家。”她嗓音低微。
“我不得已,编了很多话,说我不喜欢女人,还找人演戏,想推开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很过分。”
也让她遗憾了快六年。
游纾俞那天淋了雨,发高烧。
没有人知道,她撑着病气满城市找冉寻时,心里隐隐许了两个愿望。
她要在人流中抱一下冉寻。
她想冉寻带她一起离开。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说谎者,也从不是什么梦想家,那一刻却许着贪婪到近乎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然而冉寻与她始终差了一个巧合的照面。
留她浸没在嘉平数不清年份与数目的寒冬里,再也挣扎不得。
“之后我再也没让游盈有机会了,冉寻。”游纾俞轻拽一下冉寻的袖角,像急于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让她碰我,你放心。”
冉寻捏了一下游纾俞的侧颊,滑软,可她内心却极度苦涩,“傻不傻?我关心的是这个吗?”
她在意的是那个生咽下所有苦楚,她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始终孑孓独行的游纾俞。
“那你是不是现在不嫌弃我了。”游纾俞忽然肯抬眼看她,嗓音多出几分期许,“不嫌我……”
话说到最后,她猛然一滞。
将最后一个字吞掉。
她依旧记得,冉寻推开她的时候,对她的那句评价。
冉寻觉得胸口像有刀在剜。
她把游纾俞的手牵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很认真,“纾纾,你要不要打我几下?我不躲。”
她那一刻从没有想过,自己无意间成了自己日后最厌弃的人。
今晚之后,每次睡觉前想起来,都懊恼地想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现在,她更希望游纾俞能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