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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收工作邮件时,收件箱里,俨然躺着一封游纾俞的来信。
写她走后的天气,写宁大校园里的人与景,逻辑清晰,用词简练。
却在末尾附了一句颇为直白的“昨晚,梦见你吻我”。
相隔两地的分别最难捱,当晚冉寻就给游纾俞打视频。可惜,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就梦见我吻你呀,有没有我欺负你的环节?”
游纾俞瞪她,“没有。”
“可是我有诶。”冉寻开始比划,又委屈又馋,“梦见我们玩捆绑py来着,纾纾,你把我捆起来,酱酱酿酿。”
游纾俞脸红垂头,良久,才说一句:“太粗鲁了,我不会对你那样。”
冉寻意味深长地看她好久,拖长音嗯了一声,笑着问:“谁说的,谁之前拿领带绑我?”
游纾俞向来是说不过对面的。
隻好一边看视频里笑意慵懒的人,一边忍受让她羞恼又欢喜的话。
“什么时候回国?”她抛出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我在家里等你。”
冉寻快藏不住笑,去翻手边的日历,“我才到卢森堡三天,纾纾,什么都没开始做呢。”
也就是这三天,游纾俞记录下宁漳的所有天气细节,洋洋洒洒给她写了千字情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分别已久,才这样朝思暮想。
冉寻才发现,女人恋爱时,比她还要黏人得多。
如同冰川融化后温柔淌过指尖的溪流,又像苦涩的巧克力外壳里包裹的蜜心,不复矜持,缠住她的脚步。
之前原本畅想过和游纾俞一起来卢森堡看雪,可惜今年抵达时,时节早就跃至初春,就没有成真。
卢森堡的袖珍礼堂里,冉寻与波兰指挥家沃伊奇克共同完成一场主题音乐会。
台下座椅只有几百席,密闭小巧的空间里,旋律音色明亮,于松弛有度的气氛中沉浮萦绕,谢幕时,获得热烈掌声。
她拜托台下的工作人员,在返场曲环节录製视频。
演奏时,黑白琴键在眼前起伏。
冉寻侧身望向观众席,那一刻,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始终都盘旋着游纾俞听她音乐会的模样。
双手交迭于膝间,沉静的眸子仅被台上来源于她这个方向的光线映亮,像皮格马利翁所珍爱的精致雕塑。
也是她永远的听众。
她看见礼堂场景随四季而风景轮转。
嘉平的初春时节,游纾俞依旧心存希冀,眷恋听了她的独奏音乐会,捧花闯入后台。
轻声说:“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宁漳的潮冷夏日,游纾俞携带磨损的琴谱,与一支无尽夏香熏,怔然良久,在她回头后,落荒而逃。
“好想和你看海。”来不及说出口的心愿,付诸笔尖。
萧城的缠绵初秋,游纾俞抛却工作,带着她喜欢的花,在她回后台后,第一个扑进她怀。
“喜欢”、“想你”两句,压抑不住思念与情深。
最后是布达佩斯浅灰色的冬日。
跨越七小时的时差,游纾俞淹没于人潮,无声落泪,唤着她名字,“恭喜你”的口型淹没于喧嚣。
短暂一年,好像过往的所有遗憾都被填补。
她与游纾俞曾走失整整六个春夏秋冬,但哪一年都没有现在让人印象隽永。
以往的春夏温暖短促,如抓不住的幻梦,秋冬严寒漫长,仿佛注定了她们背道而驰的结局。
可她们竟再度相遇,于是,秋冬翻转为无尽春夏,经年落雪覆盖的冰川,于这一季静默温柔地消融。
游纾俞耗尽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光。喜好“安稳”的人,步步执拗,只为了再度牵住她的手。
冉寻也一样,她愿意朝游纾俞奔去。
未来依旧那么远,可她一眼看到头的,只是游纾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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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春夏之交,宁大近期开设了一场艺术类讲座。
预告仅半天,如忽然落下的春雨,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冉寻刚从国外飞回,行李箱留在后台,临场不怯,飞机上准备的稿子惹得全场氛围欢快活跃。
席间人流如织,一个小时结束后,学生们纷纷退场,而冉寻依旧坐在钢琴旁没动。
笑意盈盈地望着台下。
前排逐渐隻空荡到剩下一个人。
游纾俞着一件修身外套,怀里放着公文包,双膝合拢。
看着她笑,嗓音柔澈:“不是说今天晚上回宁漳吗?”
“我想给你返场呀。”冉寻理直气壮。
卢森堡音乐会的返场环节游纾俞只看到视频,她随手发了一句“听不到现场的人有难啦”,果真得到游纾俞的回復。
“的确遗憾。”
她想,这怎么行,她们从今往后都不该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