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突然,一张烧红的桌脚倒了下来,正好砸在谢开颜腿上。
“啊!”谢开颜惨叫一声,整个人猛地一颤,好在她反应及时,咬牙将桌脚踢飞,她使劲挥着衣摆将燃烧的布料扑灭,“嘶……”被桌脚砸到的地方血肉模糊,疼得钻心。
“谢姐姐,你怎么样?”焉谷语低头看向谢开颜的腿,心更急了。
“没事。”此刻逃命要紧,谢开颜也顾不得什么疼不疼的,她强忍着疼痛道:“我们走!”
“嘭!”“嘭!”不巧,烧断的横梁接二连三落下,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嗯……”谢开颜实在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往下倒去。
焉谷语本身身子弱,而谢开颜是个习武的,体格比焉谷语要强一些,她一倒,焉谷语便被她带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往地上扑。
“啊。”谢开颜匍匐在地上,疼得五官紧锁,她推了焉谷语一把,催促道:“别管我,你快走!”
“咳咳咳,谢姐姐,我扶你起来。”焉谷语费力地坐起身,刚想去拉谢开颜,没想有人从火堆里冲了进来。
焉谷语下意识侧脸看去,纵然浓烟弥漫,她还是看到了陆惊泽,他全身裹着湿漉漉的帆布,包头包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
“走。”陆惊泽脱下帆布往她兜头兜脸一裹,抱起她便走。
焉谷语记挂谢开颜,咳嗽着道:“咳咳咳,你能不能救救谢姐姐?”
她满眼祈求地望着他,陆惊泽不快地皱了一下眉头,朝着身旁的人吩咐,“猎隼,你救她。”
他开口,焉谷语才发现,火堆里还站着一人。是猎隼。
“是。”陆惊泽吩咐,猎隼自然照办,飞快上前抱起了地上的谢开颜。
来时,陆惊泽与猎隼开辟出了一条道,去时便顺着来时的道走,陆惊泽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窗户口跳下,猎隼紧随其后。
书肆着火,惹了许多人围观,直将书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这场火来得蹊跷,堪称十年难遇,众人不禁七嘴八舌地说了开来。
“这好端端的,书肆里怎么会着火。”
“我们帝都城从来出现过这样的大火吧?”
“没,我还真是头一回见着,估计是有人泼了火油。”
“这,姚老板血亏啊。”
……
期间,焉谷语万分难受,头也昏沉沉的,她使劲掐着自己,不让自己睡着,直到陆惊泽带着她出了书肆。
“小姐!”“小姐!”焉一焉二推开拥挤的人群跑来。
“姐姐!”“语儿!”跟着,贺良舟和焉夏致也冲了过去。
谢卓凡先是看了眼焉谷语,随后才跑向谢开颜,“四妹!”
陆惊泽寻了块空地将焉谷语放下,先瞧一眼,再轻轻解开包裹她的帆布。
“咳咳。”焉谷语咳嗽两声,大口呼着新鲜空气,边呼边看陆惊泽,他面上乌漆嘛黑的,一袭白衣破损多处,十分狼狈,可在她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谢谢。”
见焉谷语直盯着陆惊泽瞧,眼里柔情似水,贺良舟恨恨地磨着后槽牙。
陆惊泽从上到下打量焉谷语一番,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开。“嗯。”
焉谷语身子虚,站不稳,刚走一步便颤了一下,陆惊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这一扶,她整个人都贴上了他。
如今是大庭广众之下,焉谷语脸皮薄,立马红着脸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焉夏致静静望着两人,知道焉谷语是真心喜欢六皇子,绝不会同自己争贺良舟,对她便没之前那般敌视了。她走上前,主动伸手扶住焉谷语,生硬道:“姐姐,我扶你。”
焉谷语偏头觑着焉夏致,虽不晓得她出于什么心情来扶自己,但也没拒绝。
“那不是我们帝都的第一美人焉谷语么?她居然在火里,差一点就要香消玉殒了吧。”
“好一场英雄救美啊,美人怕是要芳心暗许了。”
“不可能,皇上一直不许人去丞相府提亲,怕是在给太子殿下准备太子妃呢。”
“抱着她的俊俏公子不就是皇上最近认回的民间皇子么。”
“嚯,那这出戏真是有意思。”
……
看客的话,焉谷语全当耳旁风,陆惊泽却听得眉间折痕渐深,“嘶。”他低低呼出一声。
一听他抽气,焉谷语便不受控制地往陆惊泽看去,霎时,只觉鼻间到了奇怪的味道。等等,她记得,方才陆惊泽抱着她的途中顿了一下。该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想到这里,她一步跨到陆惊泽身后。
“……啊。”
他背后的白衣破了个大洞,里头血肉模糊。
“你!”瞬间,焉谷语红了眼眶,拉起陆惊泽的手便去喊马车,又心疼又气,“你个笨蛋,都伤成这样了还站着不去看大夫!大笨蛋!”
陆惊泽任由焉谷语拉着,路过贺良舟身旁时,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贺良舟捏紧袖中的拳头。方才,焉一焉二都在人堆里找人,他不是没想到焉谷语在书肆里的可能,但他告诉自己,她肯定已经逃出来了,而这时,陆惊泽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书肆。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正打算跟着陆惊泽进去。
是焉夏致拉住了他,她说:“这么多人都逃出来了,我姐姐又不笨,怎么可能在里头。”
她一说,他便没进去。
“咳咳咳。”谢开颜不住地咳嗽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猎隼,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稀有的物件,连带腿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人抱着她跳下窗户的那一刻叫人永世难忘,是她梦寐以求的“英雄救美”,方才,他使劲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猎隼木着脸将谢开颜交到谢卓凡手中,视线掠过谢卓凡腰间的玉佩,眉间骤冷。
“多谢这位公子救出我妹妹,公子的恩情在下日后必当与家人一道登门道谢。”谢卓凡诚心道谢,再一瞧谢开颜的腿,心疼道:“四妹,我带你回府。”
“等等等等。”谢开颜扯住谢卓凡的衣衫,故作温柔地对着猎隼说道:“谢谢你救我一命,我,我想……”
没待她把话说完,谢卓凡便抱着她上了马车。
“哥哥!”
猎隼目送两人远去,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腰间的佩刀。他记得于叔说过一句话,“都怪谢家为富不仁,若非他们强逼你母亲交租,你母亲也不会日夜给人洗衣,以至病情加重……”
方才,他竟然救了谢家的人。
何家医馆。
焉一焉二守在外头,焉谷语在里间。
陆惊泽趴在软垫上,何大夫用剪子剪开了烧烂的衣裳。
“咯吱”,烧坏的衣裳与烧烂的皮肤粘连在一处,瞧着很是吓人。饶是见多识广的何大夫也忍不住吸了口气,“看样子书肆的火很大啊。”
焉谷语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着陆惊泽,眼眶里泪水直打颤,却又生生忍住了。她记得,他说过,新换的皮肤不抗疼。
陆惊泽两手交叠,将脸搭在上头,好整以暇地望着泪眼朦胧的焉谷语,苍白的唇瓣微微勾起,似乎在笑。
任由何大夫扯这扯那,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滋啦”一声,何大夫将烧烂的布料从伤口处扯下,顺带也带了点烧焦的皮肉下来。
焉谷语跟着这声颤了一下,忍不住道:“何叔叔,你轻点行不行?”
闻言,何大夫好笑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