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祝福即将应验
玫瑰的花瓣被鞋底碾碎,汁液随着步伐在小路上落下有些令人发毛的艳红痕迹。
阿尔维德作为第一王子,有着一帆风顺的人生。成长的轨迹就如同双亲所想,一直都稳扎稳打地往前迈进。而他唯一会做的,不合身份的事情就在每日的下午。
无论炎热、暴雨都无法阻止阿尔维德的步伐。他始终会前往码头,乘上属于自己的船来到海的中央。国家靠海,百姓以捕鱼航海为生,几乎所有人都通晓水性,包括阿尔维德。
他独自一人出海这件事也不足为奇,还会有人与他热情地打招呼。阿尔维德作为一个温柔亲切的王子,自然是会一一回应,更是有胆大的女性为他送上一束玫瑰,他温和地笑了笑,本想拒绝,但还是被迫接受了。
有点晚了。
天空像披了金色的面纱那样,暖黄的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来到海中央,扔下一枚周围镶嵌着水晶碎石,而主石是一颗红宝石,鸽血红纯净无暇,无论是切工还是净度都完美无缺。即使是完全不知道翠玉珠宝的人,也会在看见的第一眼就知晓这枚戒指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贵重。
那枚戒指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指环内刻着阿尔维德一直以来都在刻的字。堂堂第一王子身形高大,窝在桌前,俊美的脸庞此刻的表情宛若祈祷般耐心又严谨,认真地刻下了文字。这样的场景对周围的人来说的确是赏心悦目的,他们当时甚至不敢出声。要知道工坊里多得是各种声音,即使那样很吵也显得热闹。
曾经有人问过阿尔维德在饰品里刻了些什么,对方微微笑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腼腆生涩又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令人心跳不已。
他说——
“给曾经救过我的人。”
年幼时不顾保姆与女仆劝阻,自己一个人跑到岸边玩耍,被巨浪卷席的滋味至今残留在他内心深处。
在这与海为伍的国家中,唯独他打从心里敬畏着、恐惧着深海。
只不过他克服了。
因为有人在海中奋力拯救了他。可惜他没能得知对方的姓名,即使派人寻找也依旧没有音讯。他在昏迷前睁眼,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只记得对方手臂上有一颗爱心型的胎记,颜色就像是他寻获的红宝石那样。
他一直希望能见到恩人,想要表达感谢。在寻找过程中,他逐渐意识到对方或许不是人类。毕竟当晚巨浪滔天,即使是再通水性的人类都不可能存活在凶猛的海里,更何况是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救他的大概率是塞壬,或许是美人鱼。
于是他将自己所有认为美丽的事物都沉入海中央,日复一日,不曾更改。他将自己探访、征战、甚至是冒险所搜觅到的珍宝毫无保留地献给恩人。今日的戒指在所有珍宝里也称得上名贵,他原本想要献给母后,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留给自己的救命恩人。
金色的指环与鸽血色的宝石相映生辉,而自己身旁那束玫瑰也艳丽夺目。阿尔维德没有片刻犹豫,随手抽起其中一株玫瑰花轻轻抛到海面上。接着,他便离开了海中央,回到皇城,继续他的公务与学习。
夜色降临,血红色的玫瑰就这样被海吞噬。阿尔维德从没想过,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会因为这株盛放玫瑰产生多大的不幸。
玫瑰在深夜里被一双晶莹如玉的手所捧起,左手的无名指赫然戴着阿尔维德刚刚抛入海中的戒指。红宝石衬得他那双莹白玉手更加白皙如雪,那双手的主人轻声呢喃,声音比善歌唱的黄莺鸟还要更加美妙,宛若天籁。
“他说他爱我。”
热泪落下,眼泪涟涟。眼泪顺着精致的脸庞线条划落至下颚时就变成了洁白圆润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海面溅起小小的水花。那人喃喃自语,像是身处梦境,恍若隔世。金色的长发落在水里,但依旧蓬松柔软,在月光笼罩下仿佛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那样令人心生爱慕。
“他向我求婚了…终于到这个时刻了。”
那株玫瑰从此被视若珍宝,在以水化作的保护罩之中孤独地成为永恒。
可他没想到,他的王子殿下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到访。
阿尔维德从公务里抬起头来,露出有些迷茫又疑惑的神色。他近日来都逗留在书房处理公务,甚至提前把国家方案都一并写好。
这是为了订婚宴。
他将会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宣布与他早已订下的未婚妻,邻国唯一的公主殿下芙蕾雅?德尔克罗夫特正式订婚的消息。临近的两国联姻,作为王室的子女理所当然地互相选择了彼此。
但面前的侍卫说,有一位穿戴了许多珍稀金玉首饰的女性正在几近疯狂地寻找他。
芙蕾雅已经到宫中来,在订婚宴即将到来的这段日子突然多出一位女性对自己近乎狂热的追寻,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要是传出谣言,或许可能会让芙蕾雅对他失去信心,两国联姻失败的话不仅仅是他,连父王和母后,甚至整个国家都会成为笑柄。
阿尔维德蹙眉,这才放下了笔。
“怎么回事?”
“她、她说……”
侍卫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不敢说接下来的话。阿尔维德耐心劝诱,这才让他小心翼翼地说出实情。
“她说您向她求婚了。”
也一同在书房里的辅佐官与大臣面面相觑,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地被安上了向除了未婚妻以外的女人求婚的阿尔维德觉得自己脑袋里轰地一声,微微张开了嘴唇,难以置信地发出疑惑不解的单音节。
“天呐,殿下。”
美丽的辅佐官莱恩那双杏眼瞳孔微微放大,纤长卷翘的睫毛因为眨眼而上下忽扇了几下,有些像贵族女性扇动她们钟爱的扇子那样的感觉。
天真烂漫的他惊讶地看向表情有些难堪的阿尔维德,他所侍奉的不解风情的第一王子殿下居然还会对其他女人许下婚姻的承诺,这还真是让人震惊。
“您还真是一鸣惊人。”
莱恩的话对阿尔维德来说更像是嘲讽,而史上最年轻的辅佐官利亚年纪虽小,但也足以从他清冷俊秀的样貌中窥见他长大后的样子,或许与王子比较起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他那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更是显得他年幼几分,可他冷静地吩咐侍卫将那女人带到王宫内暗藏的地下室里去,他待会会过去一趟时看起来却无比可靠。
阿尔维德现在就算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与任何女性求过婚,他无奈地告诉利亚自己也要去看一看。莱恩亲呢地贴近他,拍了拍他壮硕的手臂,让他别那么紧张,或许是那人只是患了失心疯呢。
“但愿这件事不会传到父王和母后,还有公主的耳里……”
他任由莱恩勾住他手臂,有些头疼地说道。利亚面上不起波澜,可还是努力地宽慰起他的上司。
“我会封锁消息,殿下不必担心。”
阿尔维德最后还是选择放下公务,与他两位忠心耿耿的辅佐官一起来到了地牢。
很奇怪。
三人都警戒起来,地牢外配备了守卫,还采取轮班制,不可能没有任何人在外看守。现在地牢内外都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是从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吟唱声。
但仅仅只是听了几秒,他们三人的脚步就自动地朝深处走去。阿尔维德的脚步最为快速,几乎是小跑到歌声所在的终点。
歌声停顿,意识又恢复了清明。面前的地牢里端坐着一位极其美丽的女性,金色长卷发蓬松又柔软,即使在地牢这种地方也看起来很有光泽。他穿着简单的素白长裙,但不管是头上还是任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