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完全不是难事,这样的社交成本很低,收获却极为巨大,只要沉得下去心,长安各个权贵之间的姻亲往来,朝中部分官员的性格,基本上都能整理出来。
在没有网络搜索,信息只在特定圈子内流传的如今,这是一份极为珍贵的情报,没有魏裳去做的话,韩盈根本找不到地方获取它。
“你想的很好啊。”
长安是权力的中心,无论是魏裳还是韩盈,未来都要从那里久居,这件事情非常有必要去做,韩盈当即拍板道:
“之前带的钱不够,这样,你再多带上百金,还有长安贩绣品的收益,你都可以取用!”
长安居大不易,很多事情有钱不一定做得到,但没钱是肯定万万不行的,魏裳没有拒绝韩盈的帮助,而是重重的点头。
“好!”
两人又继续商议了不少关于去了长安之后如何行事的内容,直至过了午时,腹中饥饿,仆人三次来催需要吃饭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有人正兴奋准备高升,还有人正对于自己局限的未来丧气。
从山阳郡送来写着新律令的尺牍已经被许敛摩挲出光泽,她凝视良久,突然伸手,将自己给宛安县令细君写的竹片全部掰断,直接扔进了取暖的火盆里。
陶盆不大,火焰也不高,只是竹片也不算多,扔进去飞快的就被火焰吞没,那火甚至都没高上几分,就这么平静的将竹片逐渐烧尽。
看着被火烧尽的竹片,许敛就好像看到了这封信送过去的效果,平静无波,不会激起任何变化,或许还会更糟一些,比如,细君有了记恨她的理由。
一失足,当真是要成千古恨!
许敛紧绷着脸,越发生气自己当初将女医全部送走的举措。
其实按照当初的情形来看,她那样的选择没有错误,只是事态变化实在是太快了,谁能想到尚县令回来,又意外丧命,她为了局势鼓动众人杀了前县令,直接拿了对方的官印开始执政呢?
而后面的局势,也越发的难以琢磨,本郡的情况很快便被稳定,而昌亭侯从各县调动女医,前去别的郡救援,救着救着,人就留在了别郡,等许敛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晚了。
她送去宛安的女医不是留在宛安,就是被调往了别郡,她手头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过的机会,昌亭侯不是要做郡守,而是要去黄河决堤处修水渠,接下来她不会留在山阳郡不说,还会继续抽掉女医吏!
这是两个坏消息。
官场是个等级游戏,越往上需要的人越少,县令想往上走,只能去郡里,不只是许敛,别的县令也想往上走,可上面的职位有限,想升,要么做最突出的那个,要么有足够强的后台。
可韩盈不留在山阳郡,许敛上头没人,有宛安县在前,她在于县能做出的功绩被衬托的也算不上什么,晋升的可能变得极为渺茫。
于是,许敛对于自己当初将女医送走的行径越发的生起气来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那些女医还留在于县她们能连续不断的培养出新的女医供给昌亭侯取用有这些女医在她也能被对方记在住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合适机会
她就能被继续提拔可惜……
“这真是一饮一啄天注定啊!”
没有人不会对错失良机遗憾许敛也不例外而这样的错失又太有戏剧效果着实让人无奈。
“罢了世间多少人一辈子都升不了县令我能任职已经是走了大运还是先将于县治理好再说吧。”
水灾对于县的影响不小如今只是恢复了生产缺人缺女医缺存粮……总之抗风险能力极差一旦出点事情立马就要生乱对未来怎么发展也没个规划亟待解决的事情不少手下却没多少能用的人许敛按住又要开始发痛的太阳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名。
朱舒。
她是细君送过来的女医之一因为资历老、经验丰富的缘故许敛将医曹的职位给了她对方也不负期望的将什么都没有的烂摊子接了下来等各项事务都开始走向正轨的时候上头突然来了个律文 说嫁为妇、婿者夫、妻尚在时不可为官为吏!
这下麻烦大了朱舒是嫁人的媳妇直接没资格做这个官吏可许敛手下本就没几个人哪能放对方回家生孩子去?仔细看过密信确定改个女户户籍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之后她火速将朱舒招过来商量改一下趁着对方刚来赶紧修改户籍。
按照许敛的想法对方死了公婆上面没有人压着丈夫又是能跟着数百里过来的那好言解释应该能接受这件事情没想到朱舒摇了摇头说不行直接这么回家说她丈夫田矛绝对会坚决反对搞不好要和她撕破脸最后她不仅改不了户籍还有可能要被拖回家里去。
许敛还年轻这些年忙于工作也没有来得及招婿对朱舒的话就有些不太理解直至对方说了一句她过往也曾在官场用过的手段既:宁愿双输绝不让对方一个人单赢。
改户籍除了男人尊严财富传承等问题外最大的点还在于现有阶段下朱舒的职位太高了丈夫的身份都不够和她持平更不要说受对方掌控的赘婿户籍一改田矛立刻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若是朱舒的行为触动对方绷紧的神经那他真做的出来。
这种情况简直烦死了!
理解了的许敛自然开始烦躁朱舒却极为平静的表示这事儿不难她有法子只需要演个双簧就好但许敛问什么办法她却不肯说过了两天便卸下了事务回家说是等个三四天便会带着田矛去她家求改户籍许敛隐约能猜到对方用什么法子可如今已经到了第五天她还未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许敛有些忧虑连公务都没办好傍晚回家休息的时候突然被仆人通知说朱舒和田矛登门拜访了。
这让许敛猛的松了口气赶紧往夫妻两个等待的厅堂走去。
为了孩子
许敛一进门,便看到朱舒和田矛两个正等站着着她。
这对夫妻两个人眼圈都有些泛红,似乎一起哭了很久,周身都带着几分苦意,看到许敛进来,立刻就迎了上来,田矛的动作比朱舒还要快上几分,抢着说道:
“许县令,看在都是同县的份上,您就帮帮我们,改了这户籍吧!”
这主动的模样让许敛顿了顿,目光忍不住游移到了朱舒身上,想知道她是怎么训夫训的如此成功,让田矛连过往十数年的男人尊严和自身利益都不在意了?
即便是已经感受到许敛视线,朱舒还是平静无波的状态,不是那种对自己所做所为极为自信,确定能够达成,已经熟练到不需要投入更多情绪的平静,而是像是一潭已经耗尽生命力的死水,很难再对生活投入多少热爱,看的许敛心里忍不住发毛。
她们两个年岁相差不过三岁,可许敛总觉着自己像是再看一个要比自己老了一十岁的老妇人!
再看看田矛,他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暮气沉沉的,和个五十岁的老头子似的。
这夫妻两个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敛又忍不住想要探究,可惜,虽然她们都从宛安县来,但不在同个乡内,除了同县、同为女医外,没有任何交集和接触,而其她四个被送过来的女医都是刚过女医考的学生崽,也都不清楚朱舒经历了什么。
看着这夫妻俩头上的白发,许敛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还寒,别站在门口,都进厅里说吧,小初,倒上茶,拿点糕饼过来!”
说着,许敛将两人引进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