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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鹤景霜更宁愿一辈子躲在房间里,这可是一个能随心所欲杀人,人人都带着凶器,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打碎半个山头的修仙世界。
鹤景霜在穿越之前只在体检的时候见过血,她第一次出门看到玄剑门那些剑修论剑时剑光飞舞的场面被吓了一跳,见到他们明明只是比试,却连同门手臂都能轻描淡写地砍下来,再面不改色接上去治好的时候,差点直接吓晕过去。
难道说以后她也要这样?她也要面不改色地杀人?就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为了灵石,为了天材地宝,为了各种各样的机缘和人拚命?
那时的鹤景霜真心实意地觉得她还不如早点死了比较好。
没过多久,她就畏畏缩缩地告诉白时念真相,其实她来自一个更有秩序的文明世界,她不是她的徒弟,如果白时念想杀了她或者对她做任何事都可以,只是希望她不要讨厌她。
然后白时念就摸着她的头顶,温柔地对她笑,她说,她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鹤景霜”是穿越者,知道她会因为这个世界的残酷感到不适应,知道她会害怕。
她说:阿霜,你只是失忆了,你曾经习惯过,以后也一定可以。
她说:不用害怕,我一直在。
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安心的话。
鹤景理所当然地扑在她怀里大声哭起来,她哭得伤心极了,好似要把所有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最后哭累了,鹤景霜就在白时念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当时鹤景霜想,白时念一定是世上对徒弟最好的师尊,她也一定要当最敬爱师尊的徒弟,多么理所当然的关系,或许在这个世界,师徒关系就宛若亲子吧。
所以后来鹤景霜发现自己会因为白时念的笑容心动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把这点悸动掐死在摇篮里,她搬出这间竹屋,下定决心独立,绝对不能让她们的师徒关系有任何变质的可能,哪怕是单方面的也不行。
她对白时念的喜爱比单纯的爱情要深得多,那是稚子对长辈的依赖,是徒弟对师尊的敬爱,是来自异世界的孤独灵魂对唯一接纳自己的人最深的信任,所以鹤景霜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破坏她们的师徒关系。
毕竟,白时念也隻把她当徒弟,不是吗?
她眼里的悲伤,她那些温和笑容里的难过,不可能是对“鹤景霜”的,因为鹤景霜只是白时念的徒弟。
所以系统出现的时候,鹤景霜根本不相信它说的话,比起所谓的小说剧情,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算后来系统拿出前世的小说网界面,真的给她看了那本小黄文,鹤景霜也还是不敢相信,她把这件事当成绝对要烂在心里的秘密,她觉得可能是未来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的师尊变了。
鹤景霜以为,只要严防死守,提前做好防备,就能将破坏她们关系的可能扼杀在萌芽之前。
作为敬爱长辈的徒弟,她也只能做到这种事了。
可第一次出门的历练就彻底改变了她固有的印象。
在秘境中遇到幻境,产生那样的幻象,被幻象做那些暧昧的事,鹤景霜全部认了,她过去确实对至亲的师尊产生过不敬之心,或许被她掐死的悸动还在心底深处藏着小小的种子,所以才会被幻境激发出来,变成一个她根本无法拒绝的幻象。
系统一直在说,其实她早就深爱白时念,只是她不承认。
是否承认有什么意义吗?只要像之前那样不就好了,她就是师尊最大的死忠粉,她是最听话的弟子,她不在乎这点小事。
系统说师尊的剑断了,师尊需要靠她才能修复那柄她从未看过的剑,否则师尊就会产生心魔,为了自己的灵剑和很多剑道天才交合,鹤景霜难过极了,但她觉得只要能帮上师尊的忙,其实她完全可以献身。
只要不是双修,就算要杀了她都行,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活过的十八年本就是赚的,能被那么好的师尊温柔对待,鹤景霜觉得已经足够了——她只是不能接受要用双修这种方式。
毕竟修仙也修过了,御剑飞行也飞过了,她体会过太多前世永远没法尝试的神奇的事,这辈子根本就是赚大了。
可是现在,鹤景霜突然发现,她眼中无所不能,对她温柔体贴的师尊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否则师尊怎么会分出一丝神魂,隻为随时确定她的位置,又在她失去联系后立刻赶来救她。
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保护她的身体?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鹤景霜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因为一旦开始怀疑这点,过去十二年间从师尊那里得到的照顾和教导,那些让她沉溺的宠爱,所有和白时念有关的经历,岂不全都是谎言?
一个让她自愿献身,修复好自己最爱灵剑的谎言?
玄剑门门规森严,若是本性不正的人根本不可能通过玄剑门弟子试炼,更不可能修炼到渡劫期。
所以白时念不会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稚童,可她又被心魔折磨,在剑心和心魔的拉扯下,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做法,只要那个稚童自愿献身的话,就不算残害,不算邪道。
只要她把世间一切都捧到那个孩子手上,提前给出世间所有人都难拒绝的报酬,就能用最柔和,最不伤人的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交易大概就能让她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