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光是完成各科的作业,她都有些吃力,此外还要复习预习。
简阳光:“一周学六天就够了,连轴转七天,人都要学傻,而且咱也就晚修前和周末练练。”
涂然还是想婉拒,却又听他说:“阿彻也在社团呢,他肯定也希望跟你一起表演。”
涂然顿了顿,小声说:“可是他好像讨厌我……”
话音落下,骑车的少年突然一个急刹车。
涂然被惯性带着前倾,额头撞上他背着的书包上,书包里装着硬邦邦的课本,她吃痛闷哼了声。
简阳光停下车转过身,声音都拔高:“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讨厌你?”
涂然指了下左眼,“这只,”又指了下右眼,“和这只。”
简阳光:“……”
答得还挺严谨。
简阳光忍住吐槽的冲动,为好兄弟力证清白:“你指定误会了。”
涂然:“误会什么?”
“他怎么可能讨厌你,他可是你——”
简阳光差点脱口而出,后半句话又硬生生咽回去。
涂然见他说话说一半,揉着发红的额头,问:“他是我什么?”
简阳光生硬改口:“甭管是什么,反正他不可能讨厌你。”
“真的?”涂然面露惊喜,却又半信半疑,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不可能?”
简阳光一阵无奈,这姑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把话语的主动权扳回自己手里,反过来问她:“你怕他,是因为觉得他讨厌你?”
涂然点点头,又摇头。
简阳光:“这是什么意思?”
涂然严谨地解释:“我不是怕他,就是觉得他有时候对我有点冷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简阳光难得沉默。
沉默后,他一脸严肃道:“兔妹,答应我,今晚好好跟阿彻聊聊。”
涂然虚心请教:“怎么跟他聊?”
简阳光眼珠子咕噜一转,咧嘴一笑:“照我说的做。”
晚上近十点,路上格外安静,只剩虫鸣,树叶被路灯照成荧绿。
星星在天上眨眼,影子在地上沉默。
陈彻从公交车站下车,单肩挂着书包,插着兜往更安静的小区里走。
耳机里是那首涂然在上学路上哼过的英文歌,听过太多遍,已经耳熟能详。
一路走到住宅大楼外,橙黄的路灯下,本该早就上楼回家的女生,正高举着手机,对着天上的星星拍照。
似乎是有蚊子在叮她,她立刻腾出手,毫不留情地拍过去,巴掌拍在脸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头一次见打蚊子把自己打这么狠的,陈彻有些好笑,在她朝这边看过来时,又想起并不美妙的现实,刚要弯起的嘴角一瞬顿住。
他摘下耳机,朝她走过去,瞥见她脸上的忐忑,心里那点挫败感再一次发酵膨胀,但面上还是平平静静,“等在这做什么?”
“我有话问你,”涂然尽管紧张,但一点不废话,“简阳光让我跟你好好聊聊。”
听到简阳光的名字,陈彻陡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下一秒,这预感成真。
涂然忽然挪了一步,挡在他身前,拦住他回住宅大楼的路。
光这还不够,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露出委屈的表情,真诚地询问:“哥哥,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讨厌我?”
这是简阳光手把手教她的,说陈彻吃软不吃硬,一定要怎么委屈怎么来。
两人在路上,她跟着简阳光喊了不下几十遍的哥哥,终于出师,学到了简阳光所说的那种“委屈”的语气。
她不知道的是,简阳光说的“委屈”,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委屈。
这声哥哥喊得又软又娇,听得陈彻心脏都发麻。
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有钩子,一对上眼就移不开视线。
柔软温热的掌心,紧紧贴在少年的手臂,温度一路蔓延到耳根。
陈彻整个人愣在原地,捏着耳机的手指无意识松开。
蓝牙耳机从空中摔落,砸在地面。
啪嗒的清脆声响,和心跳乱掉的鼓点竟重合一拍。
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天,陈彻低下头,盯着被她抓住的手臂,视线发直。
智商掉了线,理智抽了风,他磕磕绊绊开口:“……谢、谢谢。”
涂然:“?”
不客气
气氛陷入诡异的静谧。
莫名其妙被人感谢,涂然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脑回路清奇地尝试接话:“呃……不客气?”
暖黄色的路灯下,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染上一层绯色。
陈彻即刻从她手中抽出手臂,转过身背对她,低着头,手背紧紧抵住唇,整个人像烧开的热水壶,从脸红到耳根。
这欠抽的简阳光,究竟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东西!
涂然仍在状况之外,简阳光不是说这样一定有用吗,怎么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她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陈彻仍背对着她,手臂被她触碰过的那块皮肤仿佛还在发烫,心跳声震耳欲聋。
还好尚存一丝理智,他压着嗓子解释:“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吗!”
涂然喜出望外,果然和简阳光说的没错!
可是,他这个解释,和他的种种表现一对比,并没有很大的说服力。
就好比现在,他都不愿意看着她说话。
涂然又陷入纠结,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背影,不确定地问:“真的不讨厌我吗?”
陈彻不知道这离谱是误会究竟怎么来的,他现在乱得像有个毫无音律的人在他心里狂打鼓,紧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你?”
涂然老老实实回答:“你不愿意吃我给你的糖。”
不是不愿意,是不舍得。
“也不愿意喝我送你的奶茶。”
那是简阳光不愿意看他为一杯奶茶送命。
“也不愿意看着我说话。”
不是不愿意,是……
终于搞清楚误会的来源,陈彻有些无语地仰起头,今晚的星星也忒多了点儿,全是看他笑话的。
他认命又无奈地闭下眼睛,妥协地转过身,正面朝向她。
涂然微垂着眼,秀气的脸庞,写满了楚楚可怜的委屈。
陈彻深吸一口气,这次没再移开视线,强行忽略过速的心跳,看着她,挨个跟她解释清楚:“糖是想留着下一次吃,不喝奶茶是因为芒果过敏,现在——”
“我在看着你说话。”
涂然一怔,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好看,干净的眼尾微微上扬,瞳仁又黑又亮,不笑时带有冷漠的攻击性。
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视,她总被他的冷漠吓到。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笑,表情甚至些许不自然。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一句句把误会解释开来的人,是他;此刻愿意看着她说话的人,也是他。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视线第一次直白坦率地对上。
起初各自都带了些情绪,渐渐地,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别扭都消失,就像落入水中的冰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