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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还有件事,姚荟昨日去滦州城中会见书商,听书店老板说起,有个极喜欢大护法的姑娘,嚷着要见她本人,不然就威挟老板要烧了他的铺子,闹得老板苦不堪言。”
“有意思的是,年初一这天,来了个打扮挺富贵的公子,大概是看中了这年轻姑娘的容貌,就打着大护法的名义去骗这姑娘,还想要去姑娘家里留宿。
听到此处,圣素问把茶壶放下了,单手撑着脸颊,接话道,“看来,这人要被这姑娘臭骂一顿了。”
“何止,后面才精彩呢。这公子瞧上了这姑娘,却不知道自己也被别人瞧上了。后面来了个银面飞贼,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掳走了!”
“有人去报了官府,可官府里的人素餐裹位,哪里会管这个。哎,也不知道这富家公子,究竟下场如何。”
她说着竟有些唏嘘,去看圣素问,却见她神情凝重,不禁有些疑惑,她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素问问她,“这公子长什么样子?”
宋韵如何会关心这种事情,“啊……这我倒不知道,大概长得挺俊秀的。门主若是想知道,我去查查。”
不想圣素问双眸微微发亮,“不必打听,我猜……这公子就是穆清辞!”
这公子的行事做派,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也只有她,会那么厚脸皮跟陌生姑娘借宿,还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要亲自去见一见那书店老板!”
宋韵懵住了,“什,什么?”眼前一阵风过,房里已经没有了素问的身影。
天快暗时,船停泊靠岸。
船家说,“前边有个村子,我去替客人买些热菜热饭。”
江芷姌取出碎银给他,叮嘱道,“记得买隻鸡,腊肉也可,添点荤腥。”不然,江无厌可不爱吃那些粗茶淡饭。
穆清辞也掀了帘子,瘸着腿走出来,船头挂着灯,将这个不大的水域照亮,沿岸一片茂密的芦苇丛,被霜雪打得枯折。水波轻轻打在船上,竟显得有几分温柔。
夜里风凉,她裹紧身上的衣袍,见江芷姌在船头支起行灶,颤颤巍巍地点不上火,她走过去替她帮手。
“如今天冷,正好今日捞了有鱼,我再煨碗鱼汤。”她说着,把手里的鱼篮子拎起来,将一把刀放在篮中,走下船去。
穆清辞回头看了眼船舱,发现江无厌并没有出来,有些愤恨,这人真是会当大爷!
她跟着走下船,打算去岸上寻一根树枝做拐杖。好在岸边有许多枯木,没一会就叫她找到一根顺手的,她喜滋滋地捡起来,走回船边。
看见江芷姌蹲在江畔,将枯瘦的手泡在冰冷的江水中,刮洗鱼鳞,瞬间感觉到彻骨凉意,疑心自个的手都要冻结了。
穆清辞拄着拐走过去,想要帮点忙,刷刷江芷姌的好感度。无奈小腿腿骨疼得厉害,无法屈膝弯身,隻能单腿支在旁边,同她说话。
索性这里风大,江无厌在船上听不见她们说话,穆清辞压低了声音,“母亲太辛劳了,外公为什么还不给你解了逝颜丹的毒?”
江芷姌手上动作顿了顿,夹着着风声的呜咽,声音有些模糊,“还不到时候。”
像是要说服穆清辞,又或者是说服自己,她接着解释,“我的身份诸多不便,你外公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好。若非借逝颜丹改容易貌,我哪能活上二十几年,隻怕早就没命了。”
穆清辞体会着她说话的声息,似乎并不是那么笃定,见她将鱼鳞都刮干净了,手湿漉漉地从江水里捞出来,走上前,捞起衣角把她手裹住,擦干。
江芷姌吃惊地望着她,“你干什么?哪有这样糟蹋衣服的!”
穆清辞弯了弯嘴角,笑着说,“母亲,衣服是死的,哪有人来得重要。”
她放下衣摆,伸手将江芷姌的手拢住,温热的手心暖上她冰冷枯瘦的手指,她接着说,“我昨晚又想了个方子,可以调养人的精神,补血养气,让母亲身体康健些,也年轻些,这也算不上是违逆外公。况且,他事务繁忙,哪里会注意到母亲的手上有多少斑点呢?母亲你说是不是?”
江芷姌的手被捂得暖暖的,心也是。虽然她总是警告自己对穆清辞很是警惕,但是又总扛不住她的温情言语。
况且两人是母女,再如何生疏冷漠,靠近了总觉得有一种无可抵抗的血脉亲情,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对她心软。
江芷姌有些心乱,她甩开穆清辞的手,冷声道,“今日你还未喝药,别在这里站着了,到船上来。”
穆清辞笑眯眯的,“好,那等到了南阳,我再给母亲检查身体,也斟酌下药量。”
江芷姌怒视她,她刚才那句话答应她了?拎上鱼篮,转身噔噔噔地上了船。
穆清辞心里得意,觉得这江芷姌也不是那么难对付。但想起江无厌,又觉得头疼起来。她甩甩脑袋,暂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拄着拐,一步一跳地跟了上去。
江芷姌把鱼肉煨在砂锅里,转身进去船舱,取了千依百顺甘露,倒在茶水里。按江无厌的说法,每日要滴上两滴,可今日她却犹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