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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寻对她而言始终特殊。特殊到第一次见面,游纾俞就设想了她们的日后种种。
所以,连偶尔的触碰都觉心悸。死板的生理反应被改写,她第一次想和人牵手,并肩走在热闹喧嚣的街巷。
冉寻翘唇。
忽然站起来,拉着游纾俞起身,朝出口的方向快步走。
“怎么会晚呢?”她回头,不期然朝女人弯起眸子,“纾纾,我现在有一首曲子特别想弹给你听。”
“特别返场,你愿意吗?”
游纾俞的一声“愿意”融在风里。
但冉寻听见了。
她笑意更深, 牵着女人走出小墓园,逃离教学楼后的背阴区域,逐渐, 跑了起来,不顾身份与形象。
迈出生锈的铁门,几缕光线穿过楼角, 也映亮她的浅琥珀色眼眸,熠熠生光,转身说一句:“真想把让你难过的母校炸掉。”
难以想象台上受万众瞩目的钢琴家,私下竟会说出这种话。
游纾俞快要被冉寻的明媚情态灼伤。
掩饰般垂眼, 心尖蔓延温甜情绪。
“如果我高中时在你身边就好了。”冉寻去抱背身锁门的女人, 下颔抵在她肩膀,“他们说你,我就带你像这样逃走。”
“骗到嘉平, 弹琴把你哄到手里,再带出门到处炫耀。”
足够驱散背脊冷意的温度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 加上撒娇般的语气,拉她脱出萧条回忆。
“不用骗。”游纾俞圈住冉寻的臂弯,偏头,轻轻吻一下她脸颊。
“我会主动和你走。”
她愿意朝冉寻的方向一直前行,直到走到对方口中的,那个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
木讷的树收敛枝叶,独自吞咽苦寒, 等待一年春信, 埋头朝风逃往的天涯海角步步走去。
从春走到夏, 以为路途漫长,可抬头, 发现风不知何时回身拥住了她。
她们原路返回,重新去三楼办公室还了钥匙。
女校长乍一看两个人牵手进来,就明白了大概。
先是看了眼刚才显然情绪波动很大的游纾俞,从桌上拿了一颗准备好的巧克力糖递过去,安慰几句。
游纾俞顿时赧红脸,权当无事发生。无言瞟了眼校长,示意还有人在。
冉寻努力忍笑,没想到,游纾俞面对老师时,竟也会像一个需要被宠的小孩子一样。
爱吃巧克力糖这点,怎么和她教过琴的小侄女那么像。
告别时,校长允许她们随意用钢琴教室。
冉寻拉着游纾俞推开教室门,在琴凳旁坐了,熟稔在钢琴上试了一串音,清脆悦耳。
她想起来,一个月前,她们偶然在这里碰面,那时她浑然不知日后将要发生的所有事。
隻当行过人生的某个岔路口,总要与某些人分别。不觉惋惜,偶有遗憾。
但游纾俞追了上来。
怀揣着被冷言讽弄的可能性,在她身后等了许久,攒足勇气唤出一声“冉寻”。
冉寻无从想象,她拒绝女人散步那一天,对方心底究竟积攒了多少想对她言明的事。
朝专注望她的游纾俞笑一下,抚摸琴键。
曲子从她回国后的那场独奏音乐会前就已经编好,此刻终于能用合适的语境弹出来。
《enre of flipped》,译作中文名,大概会是返场心动。
灵光乍现,冉寻揽住游纾俞的胳膊,摇一摇,“我们一起弹。”
女人向来是纵容她,拿她没办法的。闻言只是怔了一瞬,温声答:“好。”
记得从前那个夏天,她们在小镇上那架唯一的钢琴旁四手联弹过。
一首《卡农》,录给李淑平当铃声纪念。
“还没忘基础吗?”冉寻牵起游纾俞的手腕,弯唇,“忘了的话,冉老师教你呀。”
游纾俞不仅仅是严谨的老师,同样是天赋斐然的学生。
端详电子曲谱,只不过揣摩十几分钟,就理解了大概。
冉寻扼腕叹息,“早知道拉你去学琴了,现在咱们就能开双人音乐会。”
游纾俞被夸得有几分不自在,认真答覆:“我比不上你。”
冉寻才是在她眼中会发光的那个人,单纯坐在钢琴旁,就聚焦了全世界的目光。
也让她为之心动。
她并不会告诉冉寻,为了离她再近哪怕一点,有更多共同话题,曾向对方喜爱的领域一并倾注努力的过往。
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她已经满足且知足。
琴声响起,空灵清澈,娓娓道来。
冉寻并未依照习惯阖上眼,只是低头,视线追溯指尖,嘴角噙着浅淡弧度。
一瞬间,游纾俞落入她们曾相遇的那个下着淅沥小雨的春季,她仿佛看着冉寻踩过小水洼,轻快恣意地奔向她。